祖新兰

春华秋实，不知不觉中又迎来了立冬时节。立冬到，收储忙，此刻农田里的庄稼大都已收获，唯有蛰伏在泥土里的地瓜上，还匍匐着黄褐色的瓜秧，仿佛在聆听立冬由远而近的脚步声。有经验的老人说，今年北方降水偏少，只要地面还没有结冰，立冬收地瓜也不迟，如此糖分含量会更高，吃起来更甜美。

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，我扛起铁锹走进自己的地瓜田。拨开地垄上的地瓜秧子，发现藤蔓下干燥的土壤果然鼓起来，圆圆的大土包裂开一道道大口子，壮硕的大地瓜早已迫不及待地拱出半个红脸，一铁锹下去稍微使劲，一颗四五斤重的红衣娃娃被轻轻唤醒，连串拔起来沉甸甸的，着实感到硕果累累的喜悦。挖地瓜也讲究窍门，首先把藤蔓砍掉，不能紧靠在主根下直接开挖，否则容易损伤埋在下面的茎块，甚至不小心会挖断地瓜。要距离稍微远些深挖，铁锹垂直往下发力，如果挖对了方向，会听到根系剥离土壤后“咔嚓、咔嚓”断开的声响，铁锹顺势往上撅起来，一大嘟噜形态各异的地瓜呈现在面前，如同呱呱坠地的婴儿，带着泥土潮湿芬芳的气息，在初冬暖阳的照耀下红通通、嫩生生，捧起来让人爱不释手。一想到瓜秧下有无数宝贝等待挖掘就心花怒放，内心愈发铆足了干劲。我弯下腰一鼓作气挖到地头。再回首观望，身后垄沟里出土的地瓜娃娃簇拥在一起，一个个水灵灵的分外喜人，完美像葫芦，光滑似纺锤，把它们一垄垄码成堆，一派殷实富足的收获美景悠然入画来。劳动是快乐的源泉，擦干脸上的汗水，获得感充盈着内心，凝视脚下这一畦土地，整个人瞬间变得愉悦无比。

收获了堆积如小山的地瓜，有红皮的，有白皮的，红皮地瓜甘甜如蜜，白皮地瓜软糯绵香，储藏在干燥阴凉的地方够吃整整一冬，甚至存放到来年开春还有结余。在过去，一般把地瓜切成片晒干后，碾压成地瓜面用来蒸窝窝头，在那物资匮乏的年代，它曾经是人们填饱肚子不可缺少的主食。如今生活富裕了，吃地瓜的方式也悄然发生着改变。立冬时节，用刚下来的新玉米磨成面，早餐搭配地瓜熬粥喝，是北方人冬季餐桌上一道必不可少的传统美食。在寒气袭人的冬天，先把鲜地瓜洗净去皮后切成小块，然后放进盛好水的饭锅，待锅里的水烧开后地瓜也煮到八成熟，稍后再倒入玉米糊用大火煮，等到地瓜粥开锅沸腾了，再改用小火慢慢熬制十分钟便大功告成。掀开锅盖，热气腾腾的地瓜粥香味扑鼻而来，既有玉米面的醇香，又混着鲜地瓜的甘甜，体验着、陶醉着，回味悠长。

一家人，一锅粥，对于漂泊在外的游子而言，地瓜，是冬天里魂牵梦绕的乡愁。如果感到地瓜粥还不过瘾，那就干脆蒸一锅鲜地瓜，或自己动手在烤箱里烤几块上品，那细腻滑爽的金黄色烤地瓜，吃起来软糯可口，唇齿间的烟火气直抵人心，堪称冬季舌尖上的美味零食。小小地瓜，香甜温暖，当它有了时令的气息，细细品来，嗯，这才是立冬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