葛老师是我的语文老师，身子像竹竿，眼睛像铜铃，师生们私下里都叫他“葛朗台”。

  葛老师家有70多岁老母，生病的老婆，两个上学的孩子，日子过得很拮据。

  有学生说：“葛老师家午餐就一个菜，一个鸡蛋炒半斤芹菜。 ”

  有老师说：“葛老师结婚时穿的那条裤子，现在还在穿。 ”

  校长说：“葛老师最贵重的家产，就是热水壶。 ”

  冬天天黑得早，我去水房打水，“啪嚓”一声，我踢倒了一个物件。低头一瞧，呀，是个热水瓶，侧翻在地，水冒着热汽流了一地。

  我环顾四周，没人，撒腿就跑。拐过房角，“唉哟”，我撞进一个人怀中。

  我扭身跑开，后面传来葛老师的喊声：“别跑那么急，注意安全。 ”

  跑回教室，我的心怦怦跳，闯大祸了，这可怎么办呀？

  葛老师来查自习，我趴在桌上不敢动。葛老师在桌前稍做停留，啥也没说。后来几天，葛老师像什么事也没发生，我却心虚得不敢面对他。

  周末，我回家，吞吞吐吐地向爹说了打破热水壶的事，爹给了我六元钱。

  我推开葛老师的房门，看到他们一家人正在吃饭。我把汗津津的一卷钱，放在桌上：“葛老师，那晚是我踢倒热水壶的，我赔您。 ”

  葛老师拿起钱，塞到我兜里，呵呵笑道：“不用赔的，怪我放错了地方，没烫着你就最好了。”

  葛老师拉我坐到饭桌前，从盘中夹起最大的一块鸡蛋，放进我面前的碗中：“快吃，正是长身体的年纪，要加强营养。 ”

□蔡永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