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的“劳动节”

□莫小谈

父亲一辈子生活在农村,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木匠,整日里叮叮当当、吱吱呀呀的,五十年如一日未曾停歇,每天过着他的“劳动节”。

小时候,大街小巷里几乎找不到家具店,谁家若要添置桌椅床柜,往往是伐几根木,三五个人往我家一扛,说:“师傅,您受受累。 ”待问明雇主的意图后,父亲便钻进工棚里取工具,开工。

工棚是父亲自己修建的,里面放满了家伙什儿,锯、钳、锉、尺、锤、凿、钻,大小不一,应有尽有。

父亲忠厚,乡亲们的每一次请托,他都精心对待,不容丝毫差错,所以一年到头不得闲。完工后,每每听到雇主啧啧的称赞声,父亲总会笑得异常开心。

我们这里有新年娶亲、装房子的习俗,少不了要置办一些新家具。因此每逢年关,是父亲最忙碌的时节,甚至腊月二十八九,还有人往家送木料。这时父亲便会不高兴:“不接了,不接了,都没时间陪老婆孩子过年了。 ”来人好像摸透了父亲的品性:“这大过年的,总得打个像样的桌椅吧,不然客人都没地儿坐了。 ”父亲一听这话,也就不便推脱,只好点灯熬油地赶工期。

儿时的我,最喜欢看父亲用墨斗打线。父亲刨木前,总会在木头上寻一个合适的位置钉上钉,将墨线的一头系在上面,再拉着墨斗转回木板那端,随后微弯身躯乜斜着眼,一手持斗一手拉起墨线,轻轻一弹,一道清晰笔直的黑线就打在了木板上。然后,父亲便用双手握紧刨子,使劲地刨刮木板,直到平滑得满意,才进入下一道工序。

记得有一次,我好奇地问父亲:“你做家具时,为什么每次都要打墨线? ”父亲笑着回答:“打线是木匠的基本功,差了毫分,家具会塌陷、短尺寸,雇主会骂娘。 ”父亲的这一句话,给了我极深的印象。

是的,父亲说不出高深的话语,但他知道,他手中墨斗打出来的线,是一条道德的边界线,是一条做人的基准线。在父亲的心目中,墨线就是标尺,“啪嗒”一弹间,不仅规划了一件物件的骨架,也勾勒出一个人的风骨。

在那些岁月里,父亲用手中的刨子刨出了五彩斑斓的花,支撑起我们一家人的生活。但如今,父亲的年纪越来越大,古铜色的脸庞上早已布满岁月的沧桑,但他依然没有停歇,还是时常拿起凿子、刨子,义务修补左邻右舍家的旧物件。“人不能一天不劳动。 ”这是父亲常说的话,那叮叮当当的敲打声,就像父亲那颗热爱劳动的心,始终不停不歇。前日,父亲终于答应了我,今年劳动节,他什么活也不干,安心休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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